从陌生人变回陌生人,那就是我们的故事

2019-05-17 | 阅读 | 阅读 1,644

是在梅雨季节,小马对七七说出分手的,一场场雨次第而至,很应景。

湿漉漉的空气适合流泪,但七七那天并没有哭。

过了很久之后,她路过他们曾赞叹过的一家婚纱店,看到橱窗里的婚纱时,她才开始掩面痛哭,她意识到小马是真的离开她了。

梅雨季节已经结束,天地间一片亮堂。

她顾不得自己那一刻的窘迫,顾不得将自己的脆弱与痛苦,展现在陌生万物面前。

同样的地点,小马曾对她说,七七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。

七七望着他那双让人沉沦的眼睛,站在婚纱店外面拉着他的胳膊撒娇。

年轻女孩子看着身边爱的人,已经幻想了满满的一生。

可这一切,还未曾发生呢,两个如胶似漆的人,已经退回到人海中去了,像他们不曾相识过那般陌生。

七七开始后悔,后悔最后那次见面,她应该化个浓妆的,让他记住自己最惊艳的模样。

他不知道粉底液,遮瑕,眼影,但是烈焰的口红,多多少少会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颗红斑吧。

她想着,哪怕很多年过去,小马忘记她的姓名,性格,样貌种种。

那个红唇也要在他的回忆里冒出尖尖来,让他也被思念折磨,七七哭得越伤心了。

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,害怕被一个人完全遗忘。

七七开始回想他们分手前的那段日子,明明一切如初,小马依然每天早早的起床,为她煮咖啡,做各种口味的蛋挞。

他们一起吃早餐,她故意撒娇说要他喂,他便轻笑着拿起蛋挞哄她张嘴,热乎乎的甜味,滑溜溜地滑到她的心尖。

小马长她不过两岁,却像一个已经活遍了世事的苍老之人,而她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一样,在他的保护下,肆意地奔跑。

他送她去公司上班,车上永远放着张国荣的歌,他有和哥哥一样温柔的目光,有如故乡一般温热的拥抱。

七七不过是被保护的太好了,使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
不然,她早该想到的,一个人若是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一个人,心里深藏的那个小孩,总是会露出来的,譬如她在小马面前,就是一个小孩。

再回想小马,小马和她在一起时,总是感觉背负着厚重的事,她从未见过他的小孩模样。

他总是理性,冷静,游刃有余地做着手头的所有事,她心里一惊,是他不够爱她吗,不然为何对她总是有着几分保留。

那段日子,七七常在夜间醒来,心底或多或少是有点预感的。

小马总是站在阳台上吸烟,或者靠在床上,望着睁开眼的她,柔柔地说一句,你醒来了,快睡着。

七七缓缓睁开眼,呢喃道,你怎么还不睡呢,你不抱我我睡不着。

刚去上厕所了。

他总是这样的理由。

随后钻进被窝,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,稳稳地抱着,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她的背。

那个温度和节奏让她心安,或许那个时候,小马已经在策划这场永无重合之日的离别了。

小马成长于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,父母常年吵架,父亲又动不动打他。

他小时候多么希望他们离婚,结束这样一段不愉快地婚姻。

可他们一直碍于各种原因,哪怕分居了,也不离婚。

现在呢,小马也长大了,吵架自然是少了,但是小马的性格,已经在那种环境里形成了,难以更改。

这样一追溯,他的成熟与敏感便有迹可循了。

七七经常感叹他,自己情绪稍微有些不对劲,他都能察觉,她以为那是只有真爱才拥有的能力。

后来才想明白,那不过是他这么多年已经形成的思维惯性,他在家里必须要懂事,必须是会察言观色,必须要想他下一秒该躲避还是劝架,这些事,不是他能选择的。

工作后几年的打拼,小马在公司还是普通员工职位,同事说他太老实,是个老好人,不懂得人事,不懂领导需要拍马屁。

他只是挠挠头,不知该接什么话。

七七薪资比他高,生得标志的脸蛋,活泼大方的性格。

小马的光就那样一天天的黯淡下去,他在遥远的异乡,父母还等着他照顾,陈年旧事,他不想再翻。

他想着人活一天,就多一天的善良与宽容吧。

七七暗示了他很多次,想要结婚,而母亲也总是打来电话,希望他能回去,理由是小城市更适合他生活。

话外音小马听得出来,是希望儿子能够陪在身边。

他的分手理由很伟大,他说不希望七七跟着他受苦,她有更好的选择,不应该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。

七七咋舌,那一刻她无比平静,她想既然他能说出这么多的话,条理清晰,符合逻辑,那他一定是经过缜密思考的。

在一起的这几年,她最了解他的一点是,他决定的事,不会再有改变,所以当初七七以为,小马决定了和她在一起,就永远不会反悔。

只是她没有想到,这个决定是有期限的,没有想到,小马并不愿意陪她走这条路,他要回去,要去接受现实。

一个自童年之时,就感受漂泊、晃荡、贫穷,痛苦的人,是很难相信爱情是一段稳定的关系,或许他曾相信过,在遇到七七之后。

但是一场梦,总有梦醒的时候。

等待着他的是年迈的父母,他如何能置他们于不顾呢,他曾想过接他们去他的城市。

但是母亲明确表示不想离开,而他这些年,已经不再和父母争辩,他知道,一定用都没有,或许他早就认命了。

七七曾表示,结婚后只希望两个人住在一起,有独立的二人世界。

他没有办法两边都成全,只能强迫自己从这场梦中醒过来。

七七安慰自己,并不是自己才有这样的痛苦吧,她站在婚纱店外面,吸了吸鼻子。

这条漫漫长路,并不总是能让她吃到甜甜的蛋挞,也会偶尔出现烤糊吧。

那令人厌烦的梅雨也会每年都来,她能控制吗?生活多的是不可控,不可得,遗憾与失望,可是这又有什么呢?

她还年轻,有大把的精力和热情去爱,这场沉沦,也该结束了。

那些没有从小马身上得到的回音,又重新流进了她的血液,长进了她的骨骼,那不是现实,也不是爱情,只是世间的一场小小轮回。

文:梁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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