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一个人照顾得太好了,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

2019-01-27 | 阅读 | 阅读 2,062

“之前喜欢那种坏坏的酷酷的,现在年纪大了,只喜欢那种温柔的,对我温柔,对全世界都温柔的,不想再去猜测对方的心意。”

我在微博上无意扫到,立刻一见钟情,感觉这句话说进到心坎里。

彼时我正从一段无望的感情中挣脱出来,和前男友两人都要强,稍微有点火星,就能噼里啪啦地爆炸。

分开的契机也十分简单,虽然不像段子里讲的那些挤牙膏究竟是从头到尾还是从尾到头,但总归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拖垮我的不是失望,是疲惫,离开的时候满心里都在抱怨,他怎么就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子,稍微谦让我一点。

在前男友那里,我没有察觉到一丝偏爱,出租屋里的纯净水桶用完了,也是我撸起袖子将新的从一楼扛到五楼。

——姜蓁,你上辈子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孩子吧。身边的朋友都这样调侃我。

我对锦鲤许愿,倘若我再谈恋爱,请一定赐给我一个小心翼翼呵护我的对象。

事情很快有了转机,大约是因为人品守恒的原则,我如愿以偿地遇上那个温柔的他。

我和三五好友咋咋呼呼地打着疗伤的名义,去旅游放松身心,就是在那趟旅程中,温斐出现在我的世界里。

朋友的朋友,多半是可以发展的人。

温斐的性格,似乎从他的姓就可以看出来,温文尔雅,彬彬有礼。

初次见面的时候,我穿碎花的长裙,叼着烟翘着二郎腿,很敷衍地跟他打了招呼。

他皱眉看见我手里的烟,将薄荷糖塞进我的手心。

“女孩子这样不好。”他如是说。

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用性别来约束我的行为,但他眉眼间潜藏的关心却让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,发不起脾气。

我们都偏好氛围感,爱极了恐怖的戏码。

成年人的鬼屋探险,玩的就是荷尔蒙的冲撞和暧昧的心跳,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,温斐修长的手指一直拉着我。

聚众看恐怖片的时候,我也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入座。恰到好处地尖叫,他适时为我准备一个温柔的怀抱。

桩桩件件下来,我看出温斐在我身上用的心思,也回馈以相同的热情,我觉得我和他应是有戏。

烛火摇曳的玻璃窗前,表白比求婚还要正式。

他慢声细语地问我,愿不愿意和他共度余生。

和温先生谈恋爱一点都不费劲,温斐的好,大约好在不仅尊重你的选择,而且还会头头是道地给你提供理由。

我和他在餐厅里点饮料,犹豫不决究竟是草莓味还是柑橘味,温先生就贴心地把两杯都点了,放在我面前,任我挑选,将不好喝的那杯给他。

所有的好处信手拈来。这样的温先生似乎很适合过日子,和温斐交往的日子几乎没有矛盾,我本就是大大咧咧,不会计较的类型,温斐更是主动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。

温斐最经常说的开头就是:“你是女孩子……”

我大呼自己终于苦尽甘来,在千帆过尽后找到归宿,此生不换。

温斐的事业也不温不火,不争不抢,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每天朝九晚五地做办公室的白领。

他没有太多的期许,对未来也看得很开。

——在最该雄心壮志的年纪,他却早早地参悟了往后的人生,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。

可是日子久了,我却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。还算惬意的午后,我窝在他的怀里,听他静静说接下来的人生规划,却好像被条条框框拘束住了。

“你之后想去哪里?或许可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。”

他不经意地这么说,双眼里都是期待。

“我在想着还是回自己的家里。主要还是父母年纪都大了,这里消费也高。”

我听懂他的旁敲侧击,有些迟疑,没有立刻回答。

温斐的价值观在潜移默化地影响我。

总公司看中我的业绩,要将我调派到大洋彼岸进修,我总觉得是很不稳妥的决定,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放弃。

我开始摇摆,开始犹豫,越来越失掉对未来的敢想敢拼的孤勇,因为我有了退路。

——我甚至学着像温斐一般去安慰自己,平平淡淡才是真。

我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,水流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,反复地问眼前一模一样的影像:我到底在需要怎样的生活。

“我们不合适。”

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,终究切实地蹦出我口中的话。

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?”

我犹豫再三,终于将分手说出口,温先生的眼里藏着认真的难过,

“不是。”

我摇摇头,我指责不了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喜好平静,却总觉得对我而言缺了些什么。

温柔并非灵丹妙药,可以愈合两人间所有的差距。

我被温柔冲昏了头脑,认为有了这项特质就万事大吉,却遗忘了两人其他方面适配程度。

当我踌躇不决的时候,闺蜜五年的恋情在同时分崩离析。

她的人生规划做得很清晰,却偏偏在学业结束放下一切陪他去澳洲的时候犹了豫,男朋友也早已做好了她来这里的准备。

这一想不要紧,就将两人的感情想到濒临崩溃的边缘。

两人从学生时代便是模范情侣,羡煞旁人,男朋友对她向来百依百顺,偶尔小打小闹,她不小心伏下身时撞了桌角有些眩晕,男友立刻拨开层层的人群,一把抱起她,就往医务室送去。

“被一个人照顾得太好了,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。”

她把眼睛都哭肿了,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。

这个问题我却始终没有看明白。

她之后的日子过得潇洒。她去坦桑尼亚,在塞伦盖蒂大草原原始的风情里摇曳;然后再去了阳光灿烂的加州,将太平洋的沙滩上热烈而张扬的笑意定格在影像里。

她摆脱了小鸟依人的模样,浑身上下都闪耀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华。

同样是这件事,她看得开,闺蜜却骂我没有良心。给自己寻了个怀抱疗伤,愈合了又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但是我清楚地知道,我本质上和她的决定是一样的,我心心念念的温柔幻影,大抵只是我懒惰的又一个捷径。

我摇了摇头,这个问题也不是事业和爱情,我只是不愿被同化。

我最后一次得知温斐的消息,还是从共同的朋友口中。

“你还记得温斐?”

“记得啊,前男友嘛。”

我不经意地随口一提,却支棱起耳朵关注他的近况。

朋友说他辞去了那份在一线城市里的工作,回到安适的家乡。

温柔是把把双刃剑,给了我避风港,却又不动声色地让我沉迷其中,还心安理得。

于我而言,爱人不是零食投喂机,也不是金钟保护罩。

关于爱情,我一直喜欢一个比喻。说爱情是将一个人的单枪匹马,变成两个人并肩去对抗整个世界。

他眉开眼笑地对我说,走吧,我们一起去未来闯一闯。

我欣然答应,翻身跃上马背,和他共同去往未知的远方。

所以,下次再遇到温柔先生,我想我大抵会好好考虑清楚。

文:陈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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